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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星城 1.阿望的晨雾(1/2)

七岁的阿望站在楼道口时,睫毛上已经结了层细密的红。不是胭脂那种鲜亮的红,是旧布料泡在铁锈水里捞出来的颜色,带着点发灰的沉郁,沾在皮肤上像没擦干净的泪痕。他仰起脸,看见血雾霾正从楼群的缝隙里漫过来,不是流动的,是凝固的,像被冻住的浪,把整座城市裹在半透明的红茧里。

“数到第七盏,爷爷就该买菜回来了。”阿望踮起脚尖,数第一盏路灯。昏黄的光晕在雾霾里散得很开,边缘模糊成毛茸茸的圈,像奶奶剪坏的毛线团。他举着纸风车,是爷爷昨天用烟盒纸做的,四个叶片上还留着“过滤嘴香烟”的淡金色字迹。风该是有的,因为阿望能听见远处广告牌被吹得咯吱响,但风一钻进这红雾里就像被抽走了骨头,软绵绵地掀不动风车叶片,连他额前的碎发都纹丝不动。

“爷爷说,风被雾霾粘住了。”阿望用手指戳了戳眼前的空气,指尖立刻蒙上一层薄灰。他想起科学课上老师讲的“颗粒物PM2.5”,说这些看不见的小颗粒能钻进肺里,像带刺的种子。可阿望觉得它们更像调皮的小虫子,成群结队地趴在窗玻璃上,爬在晾衣绳的衣服上,爬在他每天要摸的楼梯扶手上,连爷爷咳嗽时捂住嘴的手帕,过一会儿都会染上淡淡的红。

楼道里传来张奶奶的咳嗽声,一声接一声,像破旧的风箱在拉。阿望赶紧把风车藏到背后——张奶奶总说这玩意儿招灰,上次看见他举着,就用拐棍敲了敲地面:“阿望乖,别玩了,吸进肺里要长石头的。”可阿望喜欢这风车,爷爷折的时候,阳光透过布满灰尘的窗户照在他手上,老年斑像撒在皮肤上的芝麻,手指捏着纸片折出棱角时,关节会发出轻微的响声。“等天好了,风一吹,能转得比电风扇还快。”爷爷的声音里带着痰音,却像含着块糖。

阿望数到第三盏路灯时,看见一只鸽子斜斜地飞过去。它飞得很低,翅膀拍打时带起的红雾像被搅乱的颜料,羽毛上沾着灰,看上去灰扑扑的,只有眼珠是黑亮的,像掉在红土里的煤渣。阿望追着鸽子跑了两步,鞋底碾过地上的落叶,干枯的梧桐叶已经被染成了红褐色,脆得一踩就碎,发出“咔嚓”的轻响,在这寂静的雾里显得格外清楚。

“阿望!回来!”三楼的李阿姨推开窗户,半个脑袋探出来,脸上蒙着厚厚的纱布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雾大,别乱跑,小心车!”阿望停下脚步,看见李阿姨的窗玻璃上结着层红霜,她的声音穿过来时,像隔着层棉花。他对着窗户挥挥手,又退回到楼道口的阴影里——这里能看见爷爷回来的路,也能躲开最浓的雾。

第四盏路灯下,有个穿橙色工作服的清洁工在扫地。扫帚划过地面,扬起的不是尘土,是更细的红雾,像给路面蒙上了层红纱。清洁工的口罩已经变成了红褐色,帽檐下露出的头发上挂着亮晶晶的小颗粒,阿望知道那是雾霾里的水汽凝结成的,阳光好的时候会反光,像撒了把碎玻璃。清洁工扫到路灯杆下,突然停下来,弯腰捡起个什么东西。阿望眯起眼睛看,是只死掉的麻雀,身体僵硬,肚子上的绒毛沾着红灰,像裹了层薄泥。清洁工把麻雀放进随身带的小盒子里,动作轻得像在放一片羽毛。阿望想起去年冬天,这只麻雀总落在他家窗台上,啄爷爷撒的小米,现在它再也不会跳了。

“爷爷,天为什么是红的?”这句话阿望问了不下十遍。每次问,爷爷都会放下手里的活,咳一阵,然后摸他的头。爷爷的手掌很糙,像砂纸擦过木头,指腹上有个月牙形的疤——那是年轻时在工厂打铁,被火星烫的。“以前啊,”爷爷的声音慢悠悠的,像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天是蓝的,像你画里的海。”

阿望见过画里的海。在学校图书馆的旧画册上,有张地球的照片,蓝色的海面连着白色的云,边缘镶着圈金色的光。他把那页撕下来,夹在语文书里,每天都要看。可他想象不出蓝色的天,就像他想象不出没有雾霾的空气——从他记事起,天就是红的,早晨是淡红,中午是灰红,傍晚是暗红,连下雨都下的是红棕色的水,落在玻璃上,像没干的血痕。

第五盏路灯旁,有个卖早点的小摊。帆布棚被雾染成了粉红色,老板夫妇戴着防毒面具,只露出眼睛,在雾气里像两个沉默的机器人。他们的蒸笼冒着白汽,一碰到外面的红雾就变成淡粉色,像棉花糖融化的颜色。阿望闻着油条的香味,肚子咕咕叫起来。爷爷今天出门时说,要给买他最爱吃的糖糕,刚出锅的,烫得咬一口要哈半天气,里面的糖汁能流到手腕上。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玻璃珠,是昨天阿米娜送的。阿米娜是隔壁班的非洲女孩,爸爸是环保专家,全家刚从非洲搬来。阿米娜的皮肤是深棕色的,在红雾里像块发亮的黑檀木,她说在非洲,天是蓝的,星星亮得能照路。“我们那里的雾是白的,”阿米娜用手比划着,“像牛奶,能喝。”阿望不信,他觉得雾都是红的,就像糖都是甜的一样。阿米娜把玻璃珠塞给他:“这是我捡的,阳光照的时候会变蓝,像我们那里的天。”

阿望掏出玻璃珠,对着路灯举起来。红雾透过玻璃,在他手心里投下圈淡淡的蓝,像块融化的蓝宝石。他突然想起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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