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锦记 第1章蚕房被占,庶女绝地立誓(1/2)
苏州城的天刚泛出鱼肚白,顾桑染的手已经泡在滚沸的茧汤里了。
蚕房的竹帘被晨风吹得簌簌响,她蹲在青石板砌的煮茧池前,指尖快速掠过浮起的蚕茧。
这些刚收的春茧还带着桑树的清苦气,她能凭触感分辨出哪些茧层均匀——茧太松的丝易断,太实的抽丝费劲,得挑那些捏着有弹性的,抽出来的丝才又细又韧。
顾桑染!
一声尖喝像针似的扎进耳膜。
顾桑染手背被烫得发红,猛地抬头,就见蚕房木门哐当撞开,王氏踩着描金绣鞋跨进来,身后跟着四个粗使婆子,手里还提着麻绳。
王氏鬓边的赤金缠枝簪子晃得人眼晕,她捏着帕子掩了掩鼻:好浓的茧腥气,到底是下贱坯子待的地方。
顾桑染膝盖压着的竹篓咔地裂开条缝,她扶着池边站起来,指节还滴着茧汤:嫡母这是
从今日起,蚕房归瑶姐儿管。王氏身后转出个穿月白纱裙的姑娘,顾锦瑶拨弄着翡翠护甲,眼尾上挑,你个庶女占着顾家产业算什么?
也不照照镜子,配吗?
顾桑染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知道王氏早看她不顺眼——自小在蚕房长大,没娘疼没爹宠,连月钱都是二等粗使丫头的份。
可这蚕房是她的命根子啊,母亲临终前说,丝是活的,要顺性子织,她跟着赵阿婆学了八年缫丝,这蚕房里每口煮茧锅的火候,每根抽丝架的角度,都是她的命。
凭什么?王氏冷笑一声,从袖中抖出张纸,你爹上月去扬州收丝,特意写了手谕,说嫡女该掌内宅产业。她扬了扬那张纸,你娘不过是个被收用的养蚕女,你算什么?
能活到现在,已是顾家养恩。
顾锦瑶上前一步,高跟鞋尖碾过地上的蚕茧:限你一个时辰搬出去。
若敢赖着——她瞥了眼婆子手里的麻绳,就拖去柴房关着。
顾桑染只觉耳边嗡嗡作响。
她想冲过去抢那张手谕,可刚动步就被两个婆子架住胳膊。
茧汤溅在青石板上,发出滋啦的声响,像极了她碎裂的心跳。
放手!她挣扎着去抓竹篓,里面装着母亲留下的织锦残片,那是我娘的东西——
当什么宝贝?顾锦瑶弯腰捡起块碎锦,粗针脚,土颜色,也配叫锦?她指尖一挑,残片刷地裂成两半,扔了吧。
不!顾桑染尖叫着扑过去,却被婆子推得撞在抽丝架上。
竹架倒下来,蚕茧噼里啪啦砸在地上,她的发簪散了,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
王氏甩了甩帕子:走。一行人踩着满地狼藉出去,门砰地关上,震得梁上的蛛网簌簌落。
顾桑染跪在地上,捡起半片残锦。
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边角还留着淡淡的桂花香——母亲爱种桂树,说桂香能去丝腥。
现在残锦裂成两截,桂香也散了,她突然想起母亲咽气前的话:阿染,丝断了能续,人要是软了,就真断了。
丝断了能续...她摸着残锦的断口,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人不能软。
旧屋的窗纸破了个洞,风灌进来,吹得烛火摇晃。
顾桑染把最后半块残锦贴在胸口,那上面还留着体温似的。
赵阿婆端着药碗进来时,正见她盯着墙角的织机发愣——那是她用攒了三年的月钱买的二手织机,木头都磨得发亮了。
阿染啊...赵阿婆的手像老树皮,轻轻拍她后背,王氏那毒妇,摆明了要断你活路。
三个月织出上品锦缎?
苏州城的老织娘都不敢应这赌约,你才十六岁...
阿婆,我没得选。顾桑染掀开布帘,露出床底下的丝筐,我昨夜翻出这些旧丝,是前年长房裁剩下的。
您看——她拈起一根丝,对着月光,这是三眠蚕的丝,比普通丝细三成,要是用母亲教的叠梭法...
赵阿婆凑近看,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这丝...倒真能试试。
不过叠梭法要调织机张力,你那旧织机的竹轴...
我改了。顾桑染掀起织机的罩布,露出被她削薄的竹轴,前日偷偷磨了半宿,竹轴轻了两成,梭子能跑得更快。
赵阿婆摸着竹轴上的刀痕,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命比丝还韧。
烛火熬到第三更时,顾桑染的手指终于起了血泡。
她咬着帕子,把最后一梭丝穿进综线。
织机咔嗒一声,一匹半尺宽的锦缎从机杼上垂下来——底色是青灰,上面用金线织着缠枝莲,在烛火下泛着珍珠似的柔光。
成了?赵阿婆凑过来,指尖刚碰到锦面就缩了回去,好滑!
这手感...比荣锦庄的月白缎还软。
顾桑染摸着锦缎,心跳得厉害。
母亲说丝是活的,原来真的——当她顺着丝的性子,让经线松一分,纬线紧半分,丝就自己开出了花。
荣锦庄的门槛比顾桑染想象中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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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feil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