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殇从马陵尸堆到九州共主 第一章 马陵惨败(1/2)

浓稠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像是无数只湿冷的舌头，舔舐着我的鼻腔。每一次艰难的喘息，都像在吞咽铁锈。意识从混沌的泥沼里艰难上浮，沉重的眼皮似有千钧。猛地睁开，视野里一片猩红模糊。

天是暗红色的，阴沉沉压下来。身下，是冰冷湿黏的泥土，混杂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又铁锈的气息。耳边嗡嗡作响，像是无数只濒死的蚊蝇在绝望地振翅，其间夹杂着遥远、扭曲、非人的惨嚎和兵刃沉闷的撞击声。风卷过，吹来的是浓烟、焦糊味，还有……死亡的味道。

我挣扎着想动，浑身的骨头却像散了架，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出无声的哀鸣。目光艰难地移动，掠过视野所及之处——断折的戈矛斜插在泥地里，暗红的血顺着矛杆蜿蜒；残破的旗帜，依稀能辨出某种狰狞的玄鸟图腾，被践踏在污泥和血泊之中；更远处，是层层叠叠、姿态扭曲的躯体，穿着同样的暗色甲胄，堆叠着，铺满了目光所能及的每一寸土地，一直蔓延到远处稀疏燃烧着的焦黑林木边缘。

十万魏武卒…马陵惨败…

两个冰冷的词，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凿进我混乱的脑海，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彻骨的寒意。史书上的寥寥几笔，此刻化作了眼前无边无际的血肉地狱。胃部一阵剧烈的痉挛，酸腐的液体猛地涌上喉咙，我“哇”地一声吐了出来，除了酸水，只有满嘴的苦涩。

“公子！公子醒了！快！保护公子！”一个嘶哑得变了调的声音在旁边炸响，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几道同样疲惫不堪、浑身浴血的身影猛地扑到我的身边，用身体将我半围住。他们身上的铁甲布满刀痕箭孔，脸上糊满了血污和泥泞，唯有一双双眼睛，在绝望的底色下，还残存着一丝微弱的、属于活物的光，此刻全都死死地聚焦在我身上。那眼神复杂得让人窒息——有依赖，有乞求，有对生存的渺茫渴望，更多的，却是沉甸甸、足以压垮一切的绝望。

我是魏国公子？我穿越到了战国时代，那个刚刚在马陵输掉国运，葬送了魏国最后精锐的魏王是我父亲？

荒谬感和冰冷的现实感交织着，几乎要将我撕裂。

“呃……”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濒死的闷哼从不远处传来。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周遭的混乱嘈杂。围在我身边的侍卫们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瞬间褪尽了血色。

我循着那声音望去。在几具倒伏的尸骸中间，一个人影倚靠在一面倾倒的、绘着巨大“庞”字的将旗旗杆上。玄色的重甲从胸前到肋下，被某种恐怖的巨力撕裂开来，狰狞的伤口翻卷着，深可见骨，暗红的血液混杂着破碎的内脏碎片，正汩汩地向外涌出，在他身下的泥地上积成一片小小的、粘稠的湖泊。他一只手死死捂住伤口，指缝间全是血，另一只手紧握着一柄断折的长剑，剑尖深深插入泥土。他的头低垂着，花白凌乱的头发被血和汗黏在额角。

庞涓！

这个名字如同惊雷在我脑中炸开。那个史书上毁誉参半、最终命丧马陵的魏国大将！

他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目光，极其艰难地、一点点抬起了头。那张脸沾满了血污，却依旧能看出昔日刚毅的轮廓，只是此刻被巨大的痛苦和灰败的死气所笼罩。他的嘴唇翕动着，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牵扯着胸口的致命伤，涌出更多的血沫。他的目光浑浊，却异常锐利，穿透了弥漫的血雾，死死地钉在我脸上。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那只捂着伤口、沾满自己鲜血的手，颤抖着，无比艰难地朝我的方向伸过来，仿佛要抓住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破碎的肺腑里强行挤出来的：

“魏…国……”

血沫不断地从他嘴角溢出。

“……交…给…你……《鬼谷子》兵书交给你……”

那只伸出的手猛地一僵，交代给他的侍卫长一些事情，这时他的眼中的最后一点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倏然熄灭。那只染血的手，沉重地跌落在他浸满鲜血的冰冷胸甲上，再无动静。只有那双失去了焦距的眼睛，依旧空洞地“望”着大梁城的方向。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风卷着血腥味呜咽而过。侍卫们僵在原地，如同石雕。

“……走！”不知是谁，从喉咙深处迸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带着哭腔的低吼，像是受伤野兽最后的悲鸣。

几双布满血污和老茧的手猛地伸过来，粗暴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死死架住我的胳膊，将我整个人从冰冷的血泥里硬生生拖了起来。我的双腿如同灌满了沉重的铅水，麻木得不听使唤，只能任由他们半拖半架着，踉跄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过同袍冰冷僵硬的躯体，踩过黏腻湿滑的血洼，朝着大梁城那模糊而沉重的轮廓，跌跌撞撞地奔逃。

每一次脚落下，都踩在魏国的国运和十万亡魂的尸骸之上。身后，是地狱。前方，是即将被地狱吞噬的都城。

大梁城，这座曾经象征着魏国霸业的巍峨巨城，此刻像一头濒死的巨兽，在黄昏晦暗的光线下沉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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