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落狂飙 第二章 烽燧悲歌(1/3)
王栓柱彻底懵了,被这从天而降的“恩宠”砸得晕头转向,只能下意识地点头哈腰,拖着那条废腿,一瘸一拐地上了驴背,在前面引路。
夜色如墨,一行人马离开喧嚣营地。金油(地金矿物分馏的澄澈燃料,类似煤油)马灯的光芒在寒风中摇曳,照亮前方泥泞小路。王栓柱骑着的瘦驴蹄声“嘚嘚”,与亲卫们精钢马蹄铁踏在冻土上的清脆回响,以及远处龙崎上钻机的低声尖鸣,共同刺破了辽泽的死寂
火光越来越远,身后的喧嚣渐渐被呼啸的风声和凄切的虫鸣取代。当那座低矮、破败,墙体多处坍塌、在寒风中仿佛随时会散架的土石哨卡出现在摇曳的火光中时,许景波本还乐呵呵带着酒意与天子畅谈当年突围京城,再复山河的峥嵘岁月。渐渐地,他的表情变得疑惑,随即是愤怒,当年打的最艰难苦困的时候,烽燧也绝不是这副模样:望火楼呢?鹿柴呢?工事呢?炮呢?
哨卡门口,歪歪斜斜地站着两个同样穿着破烂号衣、面黄肌瘦、瑟瑟发抖的老卒。看到王栓柱带着一群盔甲鲜明、气势迫人的大人物回来,吓得魂不附体,慌忙跪倒,头都不敢抬。
娘的!就这么几个人?兵丁呢?教头呢?勤役呢?
许景波阴沉着脸,一把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破木门。
一股混合着浓重霉味、汗馊味、劣质烟酒味和若有若无的尿臊气的浊气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哨卡内,一盏锈迹斑斑、玻璃罩布满油污的汽灯发出昏黄摇曳的光
土炕上铺着脏污发黑、露出草筋的破席。几个豁口的椰子瓢碗随意丢在角落。墙角一根早已废弃、锈蚀穿孔的铸铁蒸汽供暖管道。墙角堆着几袋鼓囊囊的东西,借着火光,能看到麻袋破口处露出的米粒颜色灰暗发绿,夹杂着明显的霉点和稗壳。几件破旧的、棉花都结成硬块、露出大片褐色污渍的军袄胡乱扔在炕上。
如果不是挨着墙放着几把老旧锈蚀的火枪和两根光秃秃没了枪樱的长矛,你不会觉得这是一个边关哨卡,反而像是乞丐的窝棚。
许景波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一股冰冷的怒意在他眼中凝聚。他走到墙角,一脚踢翻一个鼓胀的麻袋。袋子破开,里面的“军粮”哗啦一声流了一地——那根本不是什么粮食!大半是磨碎的麸皮、干瘪的草籽,混杂着砂砾和明显长了灰绿霉斑、黏连成块的米粒!一股刺鼻的霉腐气味弥漫开来。
哨卡内的死寂,比辽泽深秋的夜风更刺骨。霉米和破袄散发出的腐朽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天子捏着那把绿霉米的手,终于松开。米粒无声地流回污秽的地面,溅起微不可查的尘埃。
他没有再看地上跪伏的老卒们,在屋外冷风里站了许久,方才说:
“回营。”天子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冷的铁砸在地上,斩断了哨卡内紧绷欲断的弦。
许景波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眼中赤红的怒意暂且压下。他猛地转身,对着王栓柱和另外两个老卒低吼道:“跟老子走!这鬼地方咱爷们再不呆了!”
当一行人裹挟着深秋的寒气与哨卡的霉味闯入温暖的营地时,喧闹的宴席早已冷却。宰辅马文昇、二皇子朱载润、长公主朱载仪、以及尚未离席的重臣们,都肃立在篝火旁,气氛凝重。
太子朱载钊快步迎上。
“父皇,建王叔。”太子行礼,目光扫过狼狈不堪的老卒,眉头紧锁。
天子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甚至没看迎上来的众人一眼。他目光如电,直接钉在宰辅马文昇身上,声音冷得像冰:“马卿。”
“老臣在。”马文昇躬身,心头一凛。
“你,”天子马鞭一指,“还有你们几个,”目光扫过几位随行的户部、兵部堂官,“跟着赵磐,立刻返回那座烽燧。给朕守在那里!给朕看个清楚!给朕记住那里的每一寸土,每一粒霉米,每一件破袄!天亮之前,不得擅离一步!”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让堂堂宰辅和一众部堂高官,去守哨卡?还要守一夜?这是唱的哪一出?
马文昇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几位被点名的官员更是面如土色,几乎站立不稳。
“陛下!臣等……”大清流柏御史似乎十分愤怒。
“闭嘴!”天子厉声打断,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谁敢再多说一字,活剥了你!”
他最后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掠过二皇子朱载润和长公主朱载仪。朱载润脸上的和气笑容早已消失,只剩下一片茫然和隐隐的不安。朱载仪则依旧面无表情,似有所思。
“儿臣去办。”太子朱载钊第一个应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久居军旅,已经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转向马文昇等人,语气戏谑:“诸位股肱重臣,封疆大吏,请吧。”他摆摆手,示意赵磐,众人不敢触怒天威,纷纷后退。
马文昇深吸一口气,终究没敢再言,深深一躬,声音苦涩:“老臣……遵旨。”他挺直了佝偻的腰背,率先走向营门,背影在火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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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feil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