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刘子业烟火人间 第二十五章 刀与土(续)(1/2)

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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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阳光慷慨地泼洒下来，将小院蒸腾起淡淡的尘土气与萝卜干的咸鲜。陈二狗还僵在原地，额头被沈婺华袖角拂过的那一小片皮肤，像被烫着了，又像被最柔软的羽毛撩过，又酥又麻，一路痒进了心尖尖里。他张着嘴，呆呆望着沈婺华走向厨房的背影，那挺拔又略显单薄的影子在光里晃动，仿佛镀了一层金边。

“加…加菜？”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点傻气和不敢置信。那罐珍贵的杏子蜜酿，阿华平日看得比眼珠子还紧，今日竟要开罐？就为他刚才……吼跑了那个讨厌的婆子？

一股巨大的、混着甜味的暖流猛地冲上头顶，把他残留的那点怒气冲刷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晕陶陶的欢喜。他用力搓了搓脸，又低头瞅了眼自己那双沾满铁锈和石粉的粗手，嘿嘿傻笑了两声，像个得了天大赏赐的孩子，转身就朝着厨房跑去：“阿华！我来帮你开罐子！”

厨房里光线有些暗，沈婺华正踮着脚，从那阴凉角落的架子上取下那坛沉甸甸的蜜酿。坛口泥封完好，蜡封也透着温润的光泽。陈二狗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入手冰凉沉重。他找了把趁手的短刀，屏住呼吸，一点点撬开泥封，又仔细刮掉蜡封——动作笨拙却异常专注，仿佛在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

“啵”的一声轻响，内层的油纸封被挑开。

一股比先前尝过的腌杏浓烈十倍不止的、融合了成熟杏子馥郁果香与野蜂蜜独特花息的甜蜜气息，如同沉睡的精灵骤然苏醒，猛地从坛口喷涌而出！刹那间，阴暗的厨房被这浓郁到近乎实质的甜香充满，霸道地盖过了所有烟火气，直冲口鼻，甚至让陈二狗产生一阵幸福的眩晕。坛内琥珀色的蜜浆，包裹着颗颗饱满、近乎半透明的杏肉，在幽暗中流淌着诱人的光泽。

沈婺华取过一个干净的小陶罐，用长柄木勺深深探入坛中。舀起时，粘稠拉丝的蜜浆裹着几颗颤巍巍的杏脯，在勺尖微微晃动，流光溢彩。“倒在这里。”她示意陈二狗将陶罐放在灶台上。

陈二狗依言放下，目光却被那勺中琼浆牢牢黏住。沈婺华手腕轻转，琥珀色的蜜浆带着沉甸甸的杏肉，缓缓注入陶罐。就在最后一点蜜浆即将完全脱离木勺的刹那，陈二狗眼尖地看到——勺底最粘稠处，似乎附着一点微不可察的、比蜜色略深的暗影！

那东西极小，被浓稠的蜜液包裹着，若非他一直盯着看，几乎无法发现。它不像杏肉纤维，也不似沉淀的杂质，更像一片极薄、被浸润得几乎融化的……什么东西的残片？

沈婺华似乎并未察觉，已将木勺收回，动作流畅自然。她盖上陶罐盖子，将这份沉甸甸的甜蜜推到陈二狗面前：“先放桌上。”语气平静如常。

陈二狗心头那点疑惑一闪而过，随即被眼前这罐活色生香的蜜酿冲散。管它是什么！阿华亲手舀出来的，就是金不换的宝贝！

午饭极其简单：两碗黄澄澄的黍米饭，一碟脆生生的萝卜干，还有那罐刚刚开启的杏子蜜酿。陈二狗迫不及待地用筷子戳了点蜜酿淋在饭上。温热的黍米粒瞬间裹上晶莹粘稠的蜜浆，送入口中，那爆炸般的甜美混合着黍米的谷物清香，伴随着杏肉在舌尖化开的柔软微酸，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极致享受。他满足地眯起眼，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只觉得刚才那点小插曲带来的晦气，都被这甜蜜冲刷得无影无踪。

沈婺华吃得很少，只是小口地就着萝卜干扒饭。她的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掠过灶台的方向，刚才清洗木勺的水盆边，几缕极其细微、几乎溶于水的深色痕迹正缓缓晕开，随即被清水彻底涤荡无踪。她的眼神沉静无波，唯有握着筷子的指尖，几不可察地紧了紧。

饭后，陈二狗浑身是劲，他抹了把嘴，带着一种被甜蜜和某种隐秘成就感双重加持的亢奋，再次坐到了磨刀凳前。午后的阳光正好，暖暖地晒着他的脊背。他掂了掂“万钧”，感觉它似乎比之前又“轻”了几分——当然这只是心理作用，但磨出来的效果却实实在在。刀身已磨出三分之二，乌沉沉的黑铁底色透着金属特有的冷硬，那些斑驳的蚀坑在光线下呈现出一种粗砺的美感。

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刀镡下方那块最为顽固的锈瘤上。这块锈瘤颜色深褐，异常坚硬，之前只是磨掉了表层，露出了点金属光泽，但核心部分依旧顽固地盘踞着，形状不规则，像一块丑陋的痂壳。

“嘿，就剩你这块硬骨头了！”陈二狗来了狠劲，选了块最粗粝的砂岩，蘸足了水，手臂肌肉贲起，全神贯注地将力量压了上去。“哧啦——哧啦——”刺耳的摩擦声带着一种攻坚的力度，在寂静的午后小院里格外清晰。

砂石与锈瘤激烈地对抗着。汗水顺着陈二狗的额角滚落，滴在刀身上，瞬间被蒸发。他心无旁骛，反复研磨着同一个区域。渐渐地，那深褐色的锈层开始松动、剥落，一层层被刮削下来，露出了下面颜色略浅、但依旧顽固的次级锈壳。

时间一点点流逝。陈二狗的手臂开始发酸发麻，但他咬着牙坚持。终于，在一次力度更强的推压下，“喀”的一声极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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