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刘子业烟火人间 第二十五章 刀与土(续)(2/2)
被这顽固锈瘤死死遮掩住的刀身区域,终于彻底暴露在阳光之下!
那不是平滑的刀面!
陈二狗猛地停下手,倒吸一口凉气,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只见那新磨出的区域,赫然刻着一行极其细小的、古拙异常的文字!那些文字并非汉文,弯弯曲曲,笔画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仿佛是某种古老的诅咒,又或是某个失落王朝最后的印记!它们深深地嵌在刀体内部,历经岁月侵蚀,边缘依旧锐利清晰,在乌黑的刀材底色映衬下,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幽光!
寒意,瞬间顺着陈二狗的脊椎爬升到了头顶!
他想起了应婆婆那句“分量过于沉重的‘铁器’”,想起了阿华那冰封般的眼神,想起了坛底那一点可疑的暗影……这把刀,它到底是谁的?这鬼画符一样的字,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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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二狗缩回了手,心里有点别扭,那鬼画符似的字迹看得人不太舒服。午后的阳光晒得人发懒。
沈婺华从厨房出来,端了一盆清水,放在他脚边。
“手。”她声音平平常常。
陈二狗“哦”了一声,把手伸进冷水里,冰得一激灵,脑子也清楚了些。刚才那股子被蜜酿激起来的、非要跟这把破刀较劲的劲儿,彻底没了。他看着盆里被锈染红的水,再看看阿华没什么表情的脸——她肯定也看见了,但她没问。不问也好,这把刀,还有它身上乱七八糟的东西,看着就心烦。
沈婺华泼掉脏水,又打来一盆干净的。
“锈太多了。”她看了一眼那刀,目光扫过它沉重的身躯和那块碍眼的麻布,“放这儿碍事。我看灶坑底下挺空。”
陈二狗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是挺碍事。行,挪哪儿都行,放那儿挺好。”他只想赶紧把这糟心玩意儿弄走。
两人不再多话。沈婺华回厨房,把那罐熬好的、气味刺鼻的除锈汤端了出来。陈二狗则用那块脏麻布裹住刀身,两人合力,把这沉甸甸的铁疙瘩抬到厨房墙根那个平时存放草木灰和杂物的土洞旁——那里确实有个不大的坑口,盖着块石板。
沈婺华挪开石板,露出下面阴凉干燥的土坑。陈二狗二话不说,就把裹着麻布的刀竖着塞了进去。刀身太长,还露着一小截在外面。
“汤呢?要不浇点?”陈二狗看着那陶罐。
沈婺华没言语,顺手把罐子里深褐色的除锈汤对着露出的刀柄和刀身倒了下去。刺鼻的味道散开,但也只是像家里腌咸菜或者熬药时那种寻常的气味。汤水很快渗进了干燥的坑底泥土里。
倒完,沈婺华把空罐子放到一边。陈二狗则俯身,轻松地把那块沉重的石板拖过来,“哐”一声,严严实实地盖在了坑口上。尘土微微扬起。
刀埋好了。
陈二狗拍拍手上的灰,看了看盖严实的石板,心里那点别扭劲儿也随着那“哐当”一声落地,消失了大半。不过是一把早就该埋了的旧刀,占了地方,惹人心烦,扔了清净。
沈婺华拿起那个空了的蜜酿陶罐——里面只剩罐底一点粘稠的琥珀色残渍。她拿着罐子走到水缸边,打起一瓢水,仔细冲洗起来。水流冲刷着罐壁,发出哗哗的声响,把那点甜腻彻底冲走。
陈二狗也没闲着。他走到屋檐下,拿起之前刮了一半的萝卜干条,手指在粗糙的瓦缸缸沿上蹭了蹭,又拎起一片萝卜干,继续用那半块碎瓦片刮着上面的泥土和筋络。动作熟练,不快不慢。
蜜罐冲洗干净了,沈婺华顺手把它倒扣在厨房窗台上沥水。阳光照着湿漉漉的粗陶罐身,闪着微光。
接着,她拿起靠在墙边的扫帚,走到院子中间,开始清扫磨刀凳周围散落的铁锈碎屑和磨刀石的粉尘。扫帚划过石板地,发出规律而单调的“沙——沙——”声。扫到厨房门口那个堆着杂物的墙角时,扫帚碰到了那块盖刀的石板边缘,发出轻轻的摩擦声。沈婺华的手腕甚至没有停顿半分,扫帚自然地绕过石板边缘,继续扫着旁边的尘土,仿佛那块石板和埋在地下的刀,与其他堆在角落的破筐旧罐并无二致。
陈二狗刮萝卜干的动作也没停。他听着那“沙沙”的扫帚声,看着阿华平静扫地的背影,阳光落在她挽起的发髻和略显单薄的肩背上。空气中弥漫着萝卜特有的微辛辣气、泥土尘屑的味道,一点点残存的蜜糖甜香也很快被风吹散了。厨房墙角那块石板安静地待着,只是墙角多了一块石头而已。
午后的小院再次只剩下最寻常的声响:扫帚扫地的“沙沙”声,碎瓦片刮擦萝卜干的“嚓嚓”声,风吹过稀疏菜苗的细微晃动声。
那把曾带来锋利光芒和莫名悸动的“万钧”,连同它身上那片无人深究的字迹,就这样被塞进了角落的土坑里,盖上了一块石板,如同一件彻底报废、被主人遗忘的旧农具,理所当然地回归了尘土和沉寂。磨刀的事,结束了。日子,依旧像那扫帚扫过的地面,平平常常地朝前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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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feil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