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越玫瑰园 第一部 玫瑰园 1(7/12)
很多年后的今天,镇上的每个少年都听父母说过玉蜀黍这个名字。然而,这就是我们对他的全部了解。他是谁?他和镇长夫人玫瑰是未婚夫妻吗?直到那一天,全镇人的记忆中都有他,说明他以前是镇上的一员。然而,老一辈无法记起这一天以前的事。于是,玉蜀黍是谁,他做过什么,这一切抛失在遥远的记忆之中。那些记忆已经随风逸散,不复回归。
我的父亲眼看着所有的影子在沙地上越来越短,太阳终于到达头顶。为了驱散炎热,他把衬衣纽扣解开了。接着,他又走了一步错棋,满盘皆输。等候萝卜摆棋子时,我的父亲抬头望到了远方的大海。浩荡的蓝色和白色错杂着关于永恒的概念。海滩上,军人们正铺开一张巨大的紫色地毯。
我的父亲说,他永远记得那一天的大海。我的外婆收起了黑色花瓶和那朵玫瑰花,但他与全镇的人都沉溺在布满全镇的玫瑰花香中。阳光一片片被树荫切割,像飘荡的羽毛。他的棋子正被骑兵和步兵围剿,步入死地。而那片蓝色的水域,那些不断起伏幻灭的浪潮,那些阳光晶莹斑斓的摇曳的点,那些灰白的盐屑,生灭不休。大海的声音宏伟至极,天空的倒影垂挂着。那更远的水域被天空和流云永恒划切阻断。这和天空匹敌的恢宏之水,在一次次的回忆中,都提醒着他何谓无限。那是不被限制的、广阔的、容得下天空影子的一切。玫瑰花香的尽头在哪里?天空的影子会悬挂到何处?他不断地如此想着。
然后,他又一次被将死了。
美丽的女主角玫瑰,本镇当时的第一美人,镇长预备迎娶的对象,终于在午后一点时款款登场。她穿着一袭雪白长袍,从镇**敞开的大门口,踏上了从海滩一直延伸到镇**的紫色丝绸地毯上。她披散的长发光可鉴人,脖子间挂着珍珠项链,手腕上则是象牙手镯。她赤着脚踏上地毯时,所有的居民都开始朝她欢呼。辣椒的父亲萝卜也不甘人后。
“祝你幸福,美丽的玫瑰!”萝卜大声喊道,然后回头对我父亲说:
“如果我们可以采玫瑰花来抛向她,效果会好一百倍。所以说这个镇长,真是不解风情。”
“真奇怪。”我的父亲说,“我一朵玫瑰花都没看见,却闻得见玫瑰香。”
在通向大海的紫色地毯上,玫瑰,美丽的女主角,面无表情地走着。春天午后的阳光令她的脸庞——即便未曾舒展——烂漫夺目。修饰着孔雀尾羽的长袍下摆,律动如湖水。我的父亲认为,那天那一刻,他所见到的玫瑰,是他一生中见过的最美的女子。
喝饱了酒的老人们被午后渐热的阳光晒到恹恹欲睡,则躺在回廊和树叶的阴影下,打着嗝陷入浅浅的睡眠。年轻的居民们好热闹,开始向海滩移动:军人们业已铺开绒毯,摆上了酒、水果、鱼汤和肉食。牲畜们百无聊赖地在街边走来走去。甩动的尾巴驱赶着那些翅膀透明的昆虫。我的父亲走在浸润了整个镇的玫瑰花香中,恍若梦幻,诗情画意。有那么一会儿,阳光烂漫,万物变色,加上花香,使他产生了幻觉。这一切是真的?玫瑰要嫁给镇长了。这铺天盖地的花香,这铺陈华丽的仪式,这简约的小镇,忽然间负载了太多的美。盛开的花朵,狂欢与美酒,我的父亲觉得,这光怪陆离的一切,像一个过于美好,似乎不太现实的梦。
摆放在新嫁娘身旁的金色的沙漏缓慢地提示时间流逝。不断逼近的婚期、阳光和酒醉,让居民们兴奋起来。站在紫色绒毯上的玫瑰,对周围的祝福与欢笑不闻不问。穿着礼服,胸口挂满勋章和绶带的镇长他老人家,忙着与军人们交头接耳,见缝插针地喝水,并不断地注目于沙漏。我的父亲肉豆蔻在人群中寻找着辣椒的父亲萝卜:后者早已醉倒在一个女孩的怀中。吹短笛的少年爬上了海滩边的香子兰树,在树杈间交替吹奏着忧伤或欢愉的乐曲。
我的父亲坚持说,那一天,他是第一个发现异样的人。沙漏与阳光都在暗示下午两点婚期的逼近,镇长已经站到绒毯边,显然是最后一次整理领结时,我的父亲望见远方,海天交界之处,出现了一个黑点儿。风不断推送浪潮吹来,黑点飘荡如风筝,渐次朝海滩移近。被我父亲翘首凝望的姿态所吸引,其他居民睁开蒙眬醉眼,望向天空。浣熊欢笑着,嚷道:
“看哪,一只奇怪的风筝。”
“像一只飞天的章鱼。”
“一只死去的海鸥,浮在白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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