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越玫瑰园 第一部 玫瑰园 1(6/12)

军人们拆绞刑架的声音。

“今天，作为我就任镇长的，光辉日子。我将传达新帝国**的一项法令。帝国规定，在不违背，帝国法律的前提下，委派在各镇的镇长，职责为终身制。而新任镇长，即本人，身为帝国刚卸任的元首，本镇的新镇长，在为居民服务的义务上，自然责无旁贷。为了改善居民生活条件，使镇子得到更好发展，在与法律不冲突的前提下，本人可以制定镇居民须当遵循的法令，来改善各镇的居民关系。我希望大家能够明白。我，作为，一个退伍的军人，一个前**元首，一个曾为了新帝国，奋战于高山与大海之间，与无数的海盗、叛军、强盗、土匪、投机倒把的商人、巫师、妖魔、窃贼做过斗争的老军人，有着丰富的、管理军队的经验。我了解生命。啊，我了解死亡。我了解一个逆境下的人，该如何去生活。我了解纪律的重要性。现在，我将颁布一项新的法令。请大家听好。这是本人作为镇长的第一项法令。在我有生之年，它将长存于我镇的法令中，直到有一天我被裹上雪白的尸衣，塞入铜制的棺材，被放到大海深处与乌贼为伍。我想大家都知道，本镇最美丽的观赏景点，是位于海滨的玫瑰园。为了保证这一盛景，即本镇的象征保留完整，请大家注意，我的法令是：

从今天起，以本人宣誓就职镇长仪式的结束为开始，严禁任何人，以任何名义，翻越镇上玫瑰园的篱笆。”

“他说什么？”萝卜一口气喝干了一杯酒，回过头来，狐疑不定地看着我的父亲肉豆蔻，“我有没有听错？”

“他说，不允许翻越玫瑰园的篱笆。”我的父亲说。

“我开始喜欢这个胖子了。”萝卜说，“他很会开玩笑。虽然他说话的方式，像个令人不快的国王。”

完全理解这一项法令，花了本镇居民很长时间。直到他，我的父亲肉豆蔻，以及全镇居民明白这项法令并非玩笑，并咀嚼到其中苦涩时，已是多年以后了。那一天初闻此项禁令时，弥漫全镇的玫瑰花香，无意间成为那一代人回忆起那一天的记忆注脚。像一首诗歌的尾韵。余韵飘荡。

依然是那个略嫌炎热的春天上午。镇长的发言如此无聊，以至于在他老人家颁完禁令后，不无拖延地拭头上汗珠时，居民们尴尬地面面相觑，寻找着一个可效法的对象，以便确认自己反馈的尺度。军人们的眼珠像鹰隼一样，执着地望着远方。被拴起来的牛们听天由命地摇着头。鸡、鸭和猪在街头肆无忌惮地走来走去。这一天如此特殊，玫瑰花香如此浓郁，家禽们那平日令人难以忍受的骚臭，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玫瑰花香氤氲的时间漫长得，让人快要误以为花香是世界的一部分，一如大海的蔚蓝色、流云的白色。趴在门楣上的小子，将短笛凑到了嘴边。

乐队奏起了一首赞颂春天的拙劣曲子，算是为全镇居民与镇长解了围。我的父亲听到周遭人等“吁”的一声长叹，继之以例行公事地拍巴掌。镇长也礼尚往来，表现出适度的感动。他用政治家派头十足的姿态，对大家挥动右手。“今天将是狂欢的一天。”他说，“我们将开始文明、秩序、繁荣的生活。新帝国的军队、法律将为大家带来前所未有的便利，为大家的生活带来财富和荣耀。在下午两点之前，大家可以尽情地享受这儿的美酒和美食。因为下午两点，我将在海滩上，举行**的婚礼。”

“他说话的方式不只像个国王了。他简直像个皇帝。”辣椒的父亲萝卜说。

“有区别吗？”我的父亲问。

“有。”萝卜说，“国王讲话的时候还顾虑上天与命运等存在，多少有些敬畏。皇帝本身就是至高无上的。他不敬畏任何东西。”

无论如何，那是值得怀念的一天。纸醉金迷的一天。门楣上的少年吹着短笛，人们肆无忌惮地饮酒。萝卜和我的父亲在沙地上摆好了棋盘。他俩的朋友猫头鹰和一个石头般敦实的男人掰腕子。猫头鹰的朋友浣熊则把一个酒桶弄翻了。已经喝醉的他扑在沙地上，连酒带沙子地吸吞着漫延的酒液。多年以后，每到阴天就肚子疼的他，坚信他的肚子里有无数蚂蚁在建筑巢穴。藏红花老头——那时节，他还未曾陷入那充满呓语的睡眠，经营着镇上最漂亮的一个酒馆——企图阻止自己老婆的滥饮，而撒酒疯的龙舌兰甩起肥厚的巴掌，朝藏红花老头的头上噼里啪啦地拍打。在这欢声笑语当中，我的父亲却始终心不在焉。他不断地输棋，心神不定地看着镇**在太阳下的影子越来越短。正午正在逼近。接着就是午后。

会发生些什么吗？他想。玫瑰马上就要嫁给镇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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