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影剑·血仇录 第2章 夜雨铃

雨是突然下起来的。

青州城的夜被雨幕洗得模糊，瓦檐滴水成帘，燕翎在颠簸中醒来，鼻腔里灌满潮湿的霉味和铁锈气。他正伏在柳无霜背上，油纸伞早已不知去向，剑客的灰衣被雨浸成墨色，发梢滴落的水珠泛着诡异的蓝。

醒了？

沙哑的嗓音混着雨声砸过来。燕翎想开口，锁骨处却传来烙铁灼烧般的痛——那枚融进皮肉的血玉正在发烫。他低头，看见自己心口的剑形胎记泛着幽光，与远处巷口闪烁的赤色灯笼遥相呼应。

十二盏灯笼。

十二名血衣卫。

玄天宗的追魂香，柳无霜突然将他甩向身后，三个时辰内，不死不休。

燕翎撞进一堆霉烂的稻草，掌心按到个冰凉硬物——是半截残碑，碑文正与他胎记同时亮起。记忆碎片突然刺入脑海：

_月夜荒原，白衣人挥剑斩落星辰，剑锋所指处，正是青州城方位。_

砰！

一支弩箭钉入他耳畔的草垛。血衣卫的赤甲在雨夜里泛着血光，为首者摘下恶鬼面盔，露出与师父七分相似的脸：叛门逆徒，交出《玄天心经》。

柳无霜冷笑，袖中突然窜出七根藤蔓，翠绿表皮之下银蓝光脉流转。最粗的那根贯穿两名血衣卫的咽喉，藤尖绽放出血色花苞。

燕翎的胃部痉挛起来。他认得那甲胄上的青囊纹——和药铺地窖里三百童尸腕上的绳结一模一样。

你们用我师父的药方…炼人？

墨千机甩出七枚金针。柳无霜旋身闪避，却见针尖凌空拐弯，直取燕翎周身大穴。少年本能地翻滚，后颈突然贴上残碑——

铮！

碑文暴起金光，化作锁链绞碎金针。燕翎右臂不受控制地前伸，五指如刀插向墨千机心口。铠甲碎裂声里，他听见自己喉咙发出陌生的吟诵：

_双月同天时，照胆藏锋现。_

温热的跳动物被攥在掌心。

燕翎低头，看见自己手里握着墨千机的心脏——那颗脏器的心室中，竟嵌着半枚结晶化的玉髓丹。

雨更大了。

柳无霜的藤蔓突然萎靡垂落。剑客单膝跪地，银丝眼罩被血浸透，露出的下颌线苍白如纸。远处传来号角声，剩余的血衣卫潮水般退去。

灵台剑印…柳无霜扯下眼罩，露出完全晶化的右眼，你到底是燕南天的儿子，还是他们的容器？

燕翎看向残碑背面。

雨水冲刷下，浮现出师父的笔迹：

_翎儿，去南陵找哑医。_

字迹下方，是用血绘制的半幅地图——听雨楼的飞檐斗拱间，隐约可见北斗七星的排列。

檐角铜铃在雨中叮当，像三百个孩童的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