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夜行 朝闻道，夕死可矣

老人还在庭院中坐着，喝着一壶刚泡好的茶水，细细尝着，时不时啜上一口，周身缓缓有烟纥漂散着，静静坐着，也不语只是倚望着年轻人刚刚去时的方向…

日薄暮，尽入西城，轻吐罗烟，偌大的府宅中也有奴仆挂灯，一盏一盏，外面街巷也开始慢慢热闹起来，不少家中都有起土木沙土的声音，这座城——蜀城，还是抵住了这次水蛇之患。

老人披上了一袭罗烟薄衾，这夜还未归夏，还是有些凉意。这茶，婢女不知换了几壶，热了几次，灰色的石桌上又摆上了一壶热酒，酒气缓缓升起润人心脾可似是在等人又起一层蔼珠挂在壶嘴，晶莹剔透闪出明月难以散发的明心。下一刻，院中气流缓缓牵引，空间慢慢撕裂开一道口子，从中裂出一道“人影”，不问来人是何人，却道正是酒问夜。遍观罗衾耐夜珠，叩问归影是亲人。

李尘凡一身素白早已被白日薰沁透又着上一尘江水，刚刚之前在人前强撑，耗尽最后一丝术法硬撑着回到家中，也总算回到家中，拖着这副身躯，再也崩不住了，一口鲜腥从口中喷涌而出，顺着被侵湿的衣衫和披散在身前的发尾渐落。撑开眼皮看见却是父亲在等着自己，一时呆住，身形仿佛被力神强大的有道之士施展了定身术，神魂又被抽离了出去，头不自觉的慢慢低下，力气终于竭尽了，砰嗵一声，身子又要前伏，却又倒不下去了，抬头一看，一只皱巴巴的手却格外有力，温暖的浮在身前，给了倚靠的力气

一声浑厚的声音慢慢响起传人晕眩过去的年轻人脑海之中：“凡儿，辛苦你了，大可不必如此。”翌日，年轻人渐渐苏醒过来，轻微一扶额头，忆起昨晚昏睡过去，父亲对自己说过的话语，轻吸一口气叹息道：“孩儿难从，朝闻道，唉。”闭眼调息随即又睁开灰瞑的眸子，从中闪过一丝流光带着悲凉。咳～咳咳，突然身体一阵剧烈咳嗽，嘴角又挂上一条血丝，道：“死，夕死可矣，我的道是为了这蜀地百姓，也算死得其所。”外院门缓缓淌过一阵风吹动沉重的木门椌咚咚的声音。

过了良久，老人缓缓推过木门，一步一履踏在青石板上进入房间，慈祥的笑了笑，眼角满是皱纹，手上药碗冒着热气儿，轻放在床边，又看了看床上脸色苍白的年轻男子并未出声言语，却像是变戏法似的从两个空空如也的手掌中变出几颗蜜饯。男子坐在床上，死白似的嘴角咧出一丝笑意，道：“父亲，孩儿多大了？儿子都有七、八岁了，还吃这个？”老人嘿嘿一笑将蜜饯递了过去，男子合了一手阴阳合礼又变幻成双手捧状接过蜜饯，老人端起碗，用勺子一勺一勺挖起汤药，一勺一勺的吹，男子星目也难藏微凉，眼睛微微湿润起来，紧咬牙根哽咽道：“孩儿学艺不精，让父亲为我担心了。”老人放下碗，拍了怕他的肩缓缓出门，合上内院、外院的木门踱回静心阁，枯槁的手指拂过一块躺在红杉木桌上的一块玉，正是孙儿的那块生玉，呢喃道：“悔不该当初心慈手软，未可知这玉，是福是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