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仙 琵琶弦上说相思 其一 怡樓初遇(2/2)
“官人这般牵扯,奴家自是哪儿也去不了!”此语一出,自有旁人掩唇而笑,那醉汉更是恼怒,他手上再添一力,臃肿的面庞逼近她双眸,恨恨道:
“不识抬举的贱妓,不过唱得几首小曲儿,倒真当自家是个角儿!”他音量不高,却字字说得真切,周遭的喧嚣瞬间凝固,气氛愈显尴尬。琵琶厌恶地微微后倾了一下身子,抿唇睨视他,不发一语。她勉力不让眼泪溢出眼帘,却不禁心下悲哀,那人方才一番言语虽是粗狂无礼,但又有哪一句不是确凿实情?像她这般烟尘女子,即便品貌才情出众,也不过仅是男子赏玩消遣的对象,又谈何清高节行呢?她觉着羞赧难当,愈发难以自持,泪水在眼帘渐渐蔓延,她却咬紧樱唇,投射面前这人一缕倔强目光。
正是相持不下,只见一柄描金折扇不偏不倚击中那醉汉手背,锦衣男子轻呼一声,到底是松了手,横眉怒目转首正欲发作,却半晌没了声响,琵琶心生诧异,亦是顺势望去,是他,正是席间身处上首之位那士人,他收了折扇于手中,不紧不慢地展扇轻拂,态势风雅,如入画中。他微微抬首,眼神却还停留于手中扇间,口中缓言道:
“梁大人方才怕是多饮了几巡,该是回府歇息了,抑或还需要蔡某人代为雇轿?”依旧是浅浅的闲素神色。那醉汉竟是像登时清醒,躬身一揖连声道:
“下官失礼,下官失礼。”满口恭维语气,全然不见方才跋扈之态。琵琶亦不及多想,略一欠身施礼,便匆匆寻门而去,绣鞋踏出门槛那一瞬,她的泪水开始肆意蔓延,只道是急急向前迈步,却没个方向去处,她便不管,行至回廊尽头终于驻足,四下无人,她凭栏落泪,未料得一弯黛眉竟描画出这般狼狈的一场筵席。
泪水肆意徜徉于她面庞,半晌,她才想起伸手去袖间寻帕子,竟是不翼而飞,许是行走间不经意落在某处了吧。琵琶听闻身后有轻缓的步履声,暗想该是婢女筝瑗,便安下心来转身而立:“筝瑗……”这一声启口却生生了如鲠在喉。竟是方才为她解围那人!细碎的月光衬得他俊雅面目依旧,他身形清瘦,着一身淡雅玄色长衫,挺秀的鼻翼在月色清辉中显出温和轮廓,薄薄的双唇勾起好看的弧度,这般轻轻浅浅的影子却让琵琶不禁有些目眩。他见她楞在当下,便淡然一笑道:“恕在下唐突,吓着娘子了?”
琵琶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摆首,微微一福道:“官人适才守望相助,奴家感激不尽。”
她低首,不敢正视他的眼。却见他伸手递过一方锦帕:
“姑娘方才走得匆忙,无意间落了帕子在阁中,我便送了来。”他声色清浅,不缓不急,听来如沐春风。
她猛然惊觉自己满面泪痕,煞是狼藉不堪,便更羞于抬首,只探手接过锦帕,低低道:“多谢官人。”触及他指尖,竟是微凉。
一柄描金折扇轻抬起她下颌,正对上他深目,琵琶慌忙将眼神移开,秀眉微蹙,美目含嗔,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又闻他轻笑,修长的手指拭去她眼角残泪:
“还是不哭才好!”她见他满目爱怜神色,自是微微一笑。
他满意地展扇而立,噙着闲散笑意,稍稍欠首道:“蔡某单讳一个确字,表字持正,见过娘子。”
琵琶温言应道:“小女子琵琶……”
“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他柔声吟道,随即转身踽步而去,留下一串清浅笑声依旧,他竟记得她的唱词。
那女子怔在原地,望着那一袭玄衣翩然的背影,清瘦而美好,不禁心下动容,一抚玉颊,竟是烫如滚水。
他便是当朝宰相么?看似这般年轻。她暗忖,却掩不住内心莫名欢悦,于是嘴角微扬,眼帘还留存他指尖轻轻划过的温度,空气里晕散着淡淡香味,琵琶转首,瞥见廊角一抹海棠开得正好。
——————————————————————————
注:
1、蔡確,(1037—1093),字持正,泉州郡城人,北宋宰相。为人尚权谋,是王安石变法的中坚人物,特别是王安石罢相后,“凡常平、免役法皆成其手”。在王安石意志消沉,神宗动摇的情况下,新法在元丰间基本上还能够推行,真是因蔡确为首的变法派坚持变法立场,维护变法成果,敢于斗争。
2、老蔡在位时,爲了維護變法用权谋打击政治对手,失势后自然遭到政治报复。不出所料,老蔡又被該死的《宋史》列入奸臣傳。
请下载app访问,点击下载app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仅作介绍宣传,请您支持正版
来源:feil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