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河岸边的村庄 溯河岸边的村庄 九(2/2)

br>
　　大概在远古时代，夏庄正处在海岸线上。南边是浩瀚的大海，岸上平原分布着稀疏的大小不等的沙丘，越往北越多越大，直到燕山。夏庄东南西北都有土丘，近几百年以来，从有人在这片土上定居以后，这些土丘都被选做死人的坟场，夏家坟、张家坟、杨家坟、王家坟、赵家坟，所有的高地都当坟了，可见这片土上人类居住的久远。夏庄庄东头有一个小庙儿，青砖土瓦尖房顶，庙前一片平台，青砖铺地边儿镶石板。平台前、道旁一棵古柳，枝杈上挂一口明朝大钟。小庙后面是庙岗子，那一个高出地面近三四十米的土丘，在夏庄可以说是一座“土山”。像一个好看的馒头一样座落在村庄东头。庙岗子北面、西面有茂密的树林，南坡小庙后边有两棵大树，东椿西榆像两个卫士立在小庙的后面。这里可以说是夏庄的一块“圣地”，小庙儿是烧香磕头的地方，自不用说。夏天天热的时候，庄里的“贤人名士”，大人孩子都爱到庙岗子上闲坐乘凉。特别是小孩子们，在庙岗子上爬打戏闹，听大人们南朝北国东长西短地唠嗑，非常快乐。战争破坏了这里的宁静，大人们在这儿悠闲的时候少了。小孩儿无所畏惧，只要不“跑敌情儿”，有时间他们就到这儿戏闹玩耍。

　　这一天下午，阿惠、凤在、冬青、安泰、瑞玉、凤富七八个小孩在庙岗子上玩儿，跑跳打闹，爬上爬下。后来冬青出了个招儿，比爬树，小庙儿后边的椿树、榆树看谁上得高爬得快。爬树阿惠是强项。他把鞋一脱，光着脚丫子，抱住树，小腿儿一蹬一蹬往上爬，一会儿就爬到树尖儿上，再往上，就架不住人了。他坐在一个树杈上，看着下面的人，有的开始爬，有的还在望着树顶，捉摸怎么爬。这时候北边突然一声枪响。已经习惯了跟大人“跑敌情儿”的孩子们立刻意识到鬼子来了，“要跑了”。一会儿，庄里边一片噪杂，人喊马叫。孩子们慌了，树下的凤在、瑞玉、凤富赶忙往家里跑，已经上了树的慌着往下下。阿惠在最高处，下树自然是最后一个，他心里慌得也顾不得离地多高，干脆往下跳。实际离地还很高呢，再加上地面不平，他把腿摔坏了，左腿膝盖关节疼得很。眼看着别的孩子都跑回家了，他就是跑不了。他忍着疼，一瘸一拐地回到家里。进屋一看，爸爸、妈妈、哥哥都跑了。天也快黑了，到哪里去找爸爸妈妈呢？自己腿又疼，不能像每次跑那样跟着大人跑，甚至比妈妈跑得都快。谁能背着我跑呢？阿惠没有哭，也不害怕，本能和习惯告诉他，家里不能呆，还得跑出去。往哪儿跑呢？

　　庄东里道边儿是他家的园子地。种着芝麻，长得又高又密。白天阿惠和小伙伴们玩儿，曾钻到里面去过，躲到那里面，谁也找不到。天渐渐黑了，阿惠拖着伤腿，忍着痛，越过张凤龙家和老郑家两片空地，一瘸一拐地钻进自家那片芝麻地里。由于困乏过度，时间不长阿惠睡着了，芝麻稞里的一切全不知道。第二天早晨，听着外面东道上有人说话，有脚步声，特别是一种铁器有节奏的撞击声更清晰真切。阿惠醒了，他从芝麻稞里钻出来，好奇地到路上观看，只见一支长长的ri本兵队正往北走着，ri本兵屁.股后边挂着一条白毛巾，另一边挂着的白茶缸和刺刀随着脚步互相撞击，正是阿惠在芝麻地里听到的那有节奏的铁器声。阿惠在ri本兵走过的路上呆呆地站着，默默地看着ri本兵北去。他想，他们为什么到这里来？父母为什么怕他们，他们一来就跑？他身上有点发冷，一夜间，芝麻叶子上的露珠把他的衣服淋shi了。

　　阿惠知道ri本兵一走，他就可以回家了。他穿过芝麻地，向家里走去。奶奶正在灶边烧火，见阿惠回来，又惊又喜，说：“你爸爸妈妈都回来了吗？”

　　“没有”

　　“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他们呢？”

　　“昨天我没找到他们，自己在东边芝麻地里着”阿惠还自豪地说：“奶奶，方才我还看见ri本兵了呢，一大帮，从东道往北走了”。

　　“哎呀，我的好孙子，鬼子怎么没把你抱走！以后可不能瞎跑了，跟你妈跑不了，就找奶奶来”。奶奶火也不烧了，七十多岁的人，却一下将阿惠抱起来，放到她的炕头上，说：“袄都是shi的，在炕头上好好暖和暖和，别动。”

　　阿惠在奶奶屋里吃完了饭，爸爸、妈妈、哥哥才从东坨上回来。妈妈看着阿惠在奶奶炕头上坐着，眼里流着泪说：“你跑哪去了？到处找你也找不到，急死人了！，跑了不放心，不跑又怕被鬼子抓住。跑出去了，还是惦着你，一宿没合眼”。长出一口气，转忧为喜地说：“还好，还知道跑你奶奶这儿来……”

　　“哪是在我这儿，刚来的！在芝麻地里躲了一宿，衣裳还shi着呢”。

　　妈妈一下把阿惠抱住，泪水在脸上流着，轻声说：“以后可不能乱跑了，到哪去告诉妈妈，我好找你呀，！找不着你，妈妈不惦着？”

　　阿惠依偎在母亲肩头说：“我又看见ri本兵了，一大队，他们没看见我”。

　　.



请下载app访问，点击下载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