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河岸边的村庄 溯河岸边的村庄 十二(2/2)

怪有意思，怎么都是这么大岁数的凑到一起了。但总算是见到有人了，便说：“有八路吗”？

　　“我们七八十岁了，还爬什么路？”老太太们打岔说。

　　“我是说庄里有没有八路”。ri本兵用手比划着“八”字。

　　“没有，我们庄里就一条路”。

　　ri本兵从屋里出来，几个人在院子里商量了一下，觉得这些老太太稀里糊涂，真叫人没办法。呆了一会儿，就走了，离开了夏庄。ri本兵走了，庄里跑出去的人才陆续地回来。

　　埋葬两位烈士使夏庄陷入无比的悲痛。夏宗凤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边哭边说：“都怪我，我要是不叫他们去，哪有……”受打击最大的是两个家庭，四个女人。两个年轻媳妇悲痛欲绝。连续几天，不吃不睡，哭叫不止，像丢了魂儿的一般。人们百般劝慰：“咱们被杀的死了，不被杀的不能也死啊！那样，谁为死者报仇？”后来，她们都参加了村妇救队，给八路军做军鞋缝衣服。俊岭的母亲是一个高大而健壮的中年妇女。喜欢养花，她家窗前有一丛手巾花。春天，绿叶中开着红的、白的、黄的各色的花，非常好看。全庄的孩子都到她家去看花。俊岭死后，她精神失常了。她拿小棍儿把花打个乱七八糟，后来就除掉了。她脸上再没有一丝笑容，也不说话，整天木呆着。长利的母亲本来爱说爱笑，忽然沉默寡言，黄白的脸上满是哀愁、悲愤。她二儿子夏长木已经当八路军去了。长利遇难后，为了给大儿子报仇，她又叫三儿子长在参了军

　　长利、俊岭被害，使悲痛的夏庄陷于极度的恐怖之中。然而，祸不单行，不久，一种更大的恐怖又突然向夏庄袭来。由于日军频繁扫荡，乡村的卫生条件和生活环境很差，至使瘟疫突发，霍乱流行蔓延。

　　夏庄有三口井。病最先发生在吃西井水的夏宗保家。先是夏宗保的父亲，接着是夏宗保和他媳妇，三天之内，三口子都死了。好端端的一个家，只剩下夏宗保的母亲，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和他四五岁的女儿。夏宗保三十多岁，高个子，大眼睛，正直善良。在庄里也是一个有影响的人物。他的死，对庄里震动很大·

　　紧接着中间井上，道北夏长瑞家院儿里。俊楼的父亲母亲，俊玉的父亲，都是四十左右岁，得病不几天就死了。道南夏长资家，不到十天，他哥、嫂子还有一个侄女儿都死了

　　这种病，起病急，传播快，死亡率高。而且，无医无药，人们也没有防护知识。突然死了这么多人，人们惊恐万状。死了人，除了亲的近的，没人敢上前儿。埋葬长资的嫂子情形最凄惨：街上，几个人抬着一个小破柜儿。女人的腿半截露在外边儿，后边三四米远跟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穿着孝衫子，边走边哭。她是死者的大女儿，是唯一为母亲送行的人。她高高的个子，嘿嘿的头发，看着满健康。可是，埋葬完母亲，回来，病了，不几天就死了

　　阿惠的奶奶每天都是坐在炕上纺线。可是从西头人们一闹病，奶奶的纺车便不转了。她认为西头的病，可能和吃水有关。于是，她把家里的小水桶拴了一条绳子。拿到东头人们吃水的东井上。她往井台上一坐，看着人们来打水。

　　“不要直接打，用这个打了再往里倒”。奶奶把小桶递给他

　　“为甚么？”

　　“都直接打，怕把脏东西涮到井里！”

　　这样，奶奶的小水桶，成了公用品了。她天天看着，直到灾难过去。夏庄东头吃东井水的没有一个人染病，没有一个人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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