馒头债 第2章 麻袋里的秘密(2/2)

后有鬼在追。他们穿过结冰的河沟，翻过生产队的矮墙，最后气喘吁吁地停在李瘸子馒头铺的后院。

你疯了？爹会发现我们动过尸体！张强抓着哥哥的胳膊，感觉对方肌肉绷得像石头。

张辉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烧焦的照片，声音嘶哑：你看这个婴儿。

模糊的影像上，婴儿襁褓上别着个铜钱大的徽章——燕州一中的校徽。而照片背面，用褪色的钢笔字写着：小辉百日留念，1980年冬。

张强的大脑一片空白。哥哥是1981年夏天出生的，这是全村人都知道的事。除非...

我不是爹娘亲生的。张辉的声音平静得可怕，那个护士才是我亲妈。

馒头铺的后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李瘸子端着盆馒头渣走出来，看见兄弟俩时惊得差点打翻盆子。

造孽啊...老人浑浊的眼睛扫过张辉手里的照片，突然老泪纵横，你们到底还是挖出来了。

铺子里传来李婶的咳嗽声。李瘸子慌忙把两人拉进柴房，从炕席下摸出个生锈的铁盒：你爷爷让我等你们满十八岁再给...

铁盒里是张泛黄的出生证明。姓名栏写着张辉，母亲姓名赫然是陈玉芬，父亲姓名却是空白。而出生日期分明是1980年12月7日——比张辉的官方年龄大了整整七个月。

当年你爹跑运输，在西王庄卫生所认识了陈医生。李瘸子声音压得极低，后来陈医生未婚先孕，差点被开除。是你爷爷做主，让刚过门的儿媳妇假装怀孕...

张强突然想起家里那张唯一的全家福。照片上挺着大肚子的娘，笑容僵硬得像是画上去的。

那陈老师又是怎么回事？张辉死死攥着出生证明，纸张在他掌心皱成一团。

李瘸子的目光躲闪着：她...她发现你不是她表姐亲生的，去年非要带你去做亲子鉴定...

柴房外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像是有人踩断了树枝。李瘸子脸色骤变，猛地吹灭了油灯。黑暗中，三人屏息听着窗外的动静。

脚步声在柴房外停了片刻，渐渐远去。等李瘸子重新点亮油灯时，张强发现老人后颈上全是冷汗。

明天一早你们就回县城。李瘸子从蒸笼底下摸出两个馒头塞给张辉，永远别再打听这些事，除非...

除非什么？

老人没回答。他的目光越过兄弟俩，落在柴房的小窗上。玻璃窗外，一张惨白的脸正贴在窗棂边——是赵花。她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右手举着把滴血的剪刀。

快跑！李瘸子猛地推开后窗，去祠堂找你们爷爷！

兄弟俩翻窗而出时，听见前门被踹开的巨响，接着是李婶凄厉的尖叫。他们没敢回头，拼命往祠堂方向跑。寒风灌进肺里像刀割，但张强满脑子都是赵花那个毛骨悚然的笑容——她嘴角咧开的弧度，和那天用火钳烫他时一模一样。

祠堂大门虚掩着。张辉刚要推门，突然被弟弟拽住。透过门缝，他们看见爹和那个护士正跪在祖宗牌位前，而爷爷——本该中风瘫痪的爷爷——正拄着拐杖站在供桌旁，手里捧着本泛黄的族谱。

都处理干净了？爷爷的声音中气十足，哪像中风病人？

爹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个信封：陈老师的遗书。明天就寄给教育局，说她跟野男人私奔了。

护士突然哭起来：那我女儿呢？你们答应过小辉成年就告诉她真相...

闭嘴！爷爷的拐杖重重砸在地上，二十年前要不是你勾引京迪，我儿媳妇怎么会...

张强感觉哥哥的身体突然僵住了。他顺着张辉的视线看去，供桌上摆着个小小的牌位——爱媳王秀兰之灵位。而牌位后面，赫然放着个玻璃罐，里面用福尔马林泡着个已成型的胎儿。

那是...你弟弟。爷爷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你娘临死前流产的男婴。她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怀的是个野种。

张辉猛地推开门。祠堂里所有人同时转头，月光照在每个人惨白的脸上。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张强看见那个护士突然冲向供桌，一把抱起玻璃罐。

小辉，她泪流满面地对着张辉喊，我才是你亲妈啊！

祠堂的横梁上，一只黑猫悄无声息地走过。它绿莹莹的眼睛盯着下方僵持的人群，突然喵地叫了一声。几乎同时，张强听见身后传来积雪被踩实的咯吱声。

他缓缓回头，看见赵花站在祠堂门槛上，手里的剪刀正往下滴着暗红的血。她身后，李瘸子仰面倒在雪地里，脖子以一个不可能的角度扭曲着。

一家人...赵花咧开嘴，露出沾血的牙齿，就该整整齐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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