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云回忆录之生母 之八 浴血鱼梁（中）(2/2)
当我坐在草地上的时候，我才感到，两条胳膊像灌了铅。慢慢地卸下铁甲，我想拭去汗水，发现汗水已经和鲜血混杂在一起，变成了血水。有敌人的血，也有我自己的血。我不去看那些创口，血自然会干，因为我的生命还很年轻。
我擦净脸上的血污，站起身，去看我的弟兄们。胜利同样让我心情沉重，因为每一场胜利无不以牺牲为代价。小林正捧着水囊大口狂饮，衣服撕破了，碎布条在风中随意飘着，看见我走过来，一把搂住我，黑乎乎的脸上笑出一口白牙，大声道：“祝贺所有四肢健全的人！”
我拍拍他，“伤兵先送回鱼梁村去吧，敌人喘口气，还会来。”小林点点头，正说着，一个军士跑过来，吞吞吐吐地说：“岳机宜，你看那个兄弟……怎么办？”
黄色的太阳花丛边躺着一个受伤的士兵，那因痛楚而呻吟扭曲的脸却稚气十足。他只剩了一条腿，一条胳膊，军医徒劳地用布扎紧他的断肢，却根本止不住汩汩流出的鲜血。我上前抱住他，他认出了我，用仅剩的一只手无力地攀住我，挣扎着说：“岳机宜，让我死……”
“不，不要瞎想，你不会死的，医生会救活你。”我安慰他，可是我的语言在此时是多么苍白无力。
他的眼里流出了眼泪，“我……太痛了……帮我，让我死。”他又似乎竭力想笑一下，“咱们……要赢……替我……报仇。”“兄弟……”我的话并没能说完，一把利刃准确无误地送进了他的胸膛，可怜的士兵甚至没有挣扎一下，就再也无声无息。我惊怒地回头，是柱子！我一掌打翻了他，怒不可遏，“你疯了！你为什么杀死自己的弟兄！”
柱子没料到我出手打他，也叫嚷起来：“你不清醒，他已经是个废人，活不了多久，我是帮他早些解脱。”
“胡说！”我怒道，“他不管变成什么样，他娘都在盼他……”
“岳云！”一个威严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是张宪。我压抑住自己，我不能顶撞张宪。张宪冷冷地说：“柱子做的对。他的母亲会记住，她有一个英勇的儿子。”柱子走过来，探询地看看我，小声说：“嗨，兄弟，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怎么去了一趟韩营，回来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
我咬咬嘴唇，不吱声，怀里小小的拨浪鼓还在，虽然，血已经将鼓面浸渍了红色，它依然可以清脆地敲响。张宪跳上一块巨石，大声道：“勇士们，抖擞精神，我们一定能把女真人挡在鱼梁山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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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feilu
